滕王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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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逐句全译
注释
1
豫章: 滕王阁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南昌,为汉豫章郡治。
2
故: 以前的。
3
洪都: 汉豫章郡,唐改为洪州,设都督府。
4
星分翼轸: 古人习惯以天上星宿与地上区域对应,称为“某地在某星之分野”。翼轸,星宿名,属二十八宿。
5
衡: 衡山,此代指衡州(治所在今湖南省衡阳市)。
6
庐: 庐山,此代指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
7
襟: 以……为襟。因豫章在三江上游,如衣之襟,故称。
8
三江: 太湖的支流松江、娄江、东江,泛指长江中下游的江河。
9
带: 以……为带。五湖在豫章周围,如衣束身,故称。
10
五湖: 一说指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又一说指菱湖、游湖、莫湖、贡湖、胥湖,皆在鄱阳湖周围,与鄱阳湖相连。以此借为南方大湖的总称。
11
蛮荆: 古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带。
12
引: 连接。
13
瓯越: 古越地,即今浙江地区。
14
物华天宝: 地上的宝物焕发为天上的宝气。
15
龙光射牛斗之墟: 龙光,指宝剑的光辉。牛、斗,星宿名。墟,所在之处。
16
杰: 俊杰,豪杰。
17
灵: 灵秀。
18
徐孺: 徐孺子的省称。徐孺子名稚,东汉豫章南昌人,当时隐士。
19
雄: 雄伟。
20
州: 大洲。
21
雾列: 雾,像雾一样,名词作状语。喻浓密、繁盛,雾列形容繁华。
22
枕: 占据,地处。
23
尽: 都是。
24
东南之美: 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
25
都督: 掌管督察诸州军事的官员,唐代分上、中、下三等。
26
雅望: 崇高声望。
27
棨戟: 外有赤黑色缯作套的木戟,古代大官出行时用。这里代指仪仗。
28
遥临: 远道来临。
29
懿范: 好榜样。
30
襜帷: 车上的帷幕,这里代指车马。
31
暂驻: 暂时停留。
32
十旬休假: 唐制,十日为一旬,遇旬日则官员休沐,称为“旬休”。
33
胜友: 才华出众的友人。
34
腾蛟起凤: 宛如蛟龙腾跃、凤凰起舞,形容人很有文采。
35
词宗: 文坛宗主。也可能是指南朝文学家、史学家沈约。
36
武库: 武器库。也可能是指西晋军事家杜预,即杜武库。
37
家君作宰: 王勃之父担任交趾县的县令。
38
路出名区: (自己因探望父亲)路过这个有名的地方(指洪州)。出,过。
39
维: 在。又有一说此字为语气词,不译。
40
序: 时序(春夏秋冬)。
41
三秋: 古人称七、八、九月为孟秋、仲秋、季秋,三秋即季秋,九月。此句被前人誉为“写尽九月之景”。
42
潦水: 雨后的积水。
43
尽: 没有。
44
俨: 整齐的样子。
45
骖騑: 驾车的马匹。
46
上路: 高高的道路。
47
访: 看。
48
崇阿: 高大的山陵。
49
临: 到。
50
帝子: 指滕王李元婴。有版本为“得仙人之旧馆”。
51
长洲: 滕王阁前赣江中的沙洲。
52
旧馆: 指滕王阁。
53
层: 重叠。
54
上: 上达。
55
飞阁流丹: 飞檐涂饰红漆。有版本为“飞阁翔丹”。飞阁,架空建筑的阁道。流,形容彩画鲜艳欲滴。丹,丹漆,泛指彩绘。
56
临: 从高处往下探望。
57
鹤汀凫渚: 鹤所栖息的水边平地,野鸭聚处的小洲。汀,水边平地。凫,野鸭。渚,水中小洲。
58
萦回: 曲折。
59
桂: 名贵的树,形容宫殿的华丽,讲究。
60
即冈峦之体势: 依着山岗的形式(而高低起伏)。
61
披: 开。
62
绣闼: 绘饰华美的门。
63
雕甍: 雕饰华美的屋脊。
64
旷: 辽阔。
65
盈视: 极目远望,满眼都是。
66
纡: 迂回曲折。
67
骇瞩: 对所见的景物感到惊骇。
68
闾阎: 里门,这里代指房屋。
69
扑: 满。
70
钟鸣鼎食: 古代贵族鸣钟列鼎而食,所以用钟鸣鼎食指代名门望族。
71
舸: 船。
72
弥: 满。
73
青雀黄龙: 船的装饰形状,船头作鸟头型,龙头型。
74
舳: 船尾把舵处,这里代指船只。
75
销: 通“消”,消散。
76
霁: 雨过天晴。
77
彩: 日光。
78
彻: 通贯。
79
区: 天空。
80
落: 意思为孤单,孤单的飞蛾与孤独的野鸭一起飞翔,自有一种孤寂之情。
81
穷: 穷尽,引申为“直到”。
82
彭蠡: 古代大泽,即今鄱阳湖。
83
断: 止。
84
衡阳: 今属湖南省,境内有回雁峰,相传秋雁到此就不再南飞,待春而返。
85
遥: 远望。
86
襟: 胸襟。
87
甫: 顿时。
88
畅: 舒畅。
89
兴: 兴致。
90
遄: 迅速。
91
爽籁: 清脆的排箫音乐。籁,管子参差不齐的排箫。
92
白云遏: 形容音响优美,能驻行云。遏,阻止,引申为“停止”。
93
睢园绿竹: 睢园,即汉梁孝王菟园,梁孝王曾在园中聚集文人饮酒赋诗。
94
凌: 超过。
95
樽: 酒器。
96
邺水: 在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
97
朱华: 荷花。
98
光照临川之笔: 临川,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抚州市,代指即谢灵运。
99
四美: 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另一说,四美,音乐、饮食、文章、言语之美。
100
二难: 指贤主、嘉宾难得。
101
穷睇眄于中天: 极目远望天空。睇眄,看。中天,长天。
102
迥: 大盈。
103
宇宙: 喻指天地。
104
虚: 消长,指变化。
105
数: 定数,命运。知道万事万物的消长兴衰是有定数的。
106
吴会: 古代绍兴的别称,绍兴古称吴会、会稽,是三吴之首(吴会、吴郡、吴兴)。
107
南溟: 南方的大海。
108
天柱: 传说中昆仑山高耸入天的铜柱。
109
北辰: 北极星,比喻国君。
110
山: 险关和高山。
111
悲: 同情,可怜。
112
失路: 仕途不遇。
113
萍水相逢: 浮萍随水漂泊,聚散不定。比喻向来不认识的人偶然相遇。
114
帝阍: 天帝的守门人。此处借指皇帝的宫门奉宣室,代指入朝做官。
115
时运不齐: 命运不好。不齐,有蹉跎、有坎坷。
116
命途: 命运。
117
冯唐易老: 冯唐在汉文帝、汉景帝时不被重用,汉武帝时被举荐,已是九十多岁。
118
李广难封: 李广,汉武帝时名将,多次与匈奴作战,军功卓著,却始终未获封爵。
119
屈贾谊于长沙: 贾谊在汉文帝时被贬为长沙王太傅。
120
圣主: 指汉文帝,泛指圣明的君主。
121
明时: 指汉章帝时代,泛指圣明的时代。
122
机: 通“几”,预兆,细微的征兆。
123
达人知命: 通达事理的人。
124
老当益壮: 年纪虽大,但志气更旺盛,干劲更足。
125
坠: 坠落,引申为“放弃”。
126
酌贪泉而觉爽: 贪泉,在广州附近的石门,传说饮此水会贪得无厌,吴隐之喝下此水操守反而更加坚定。
127
涸辙: 干涸的车辙,比喻困厄的处境。
128
东隅已逝: 东隅,日出处,表示早晨,引申为“早年”。
129
桑榆非晚: 桑榆,日落处,表示傍晚,引申为“晚年”。早年的时光消逝,如果珍惜时光,发愤图强,晚年并不晚。
130
阮籍: 字嗣宗,晋代名士,不满世事,佯装狂放,常驾车出游,路不通时就痛哭而返。
131
三尺: 衣带下垂的长度,指幼小。
132
微命: 即“一命”,周朝官阶制度是从一命到九命,一命是最低级的官职。
133
一介: 一个。
134
等: 相同,用作动词。
135
弱冠: 古人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年,称“弱冠”。
136
宗悫: 据《宋书·宗悫传》,宗悫字元干,南朝宋南阳人。
137
簪笏: 冠簪、手版。官吏用物,这里代指官职地位。
138
百龄: 百年,犹“一生”。
139
奉晨昏: 侍奉父母。
140
非谢家之宝树: 指谢玄,比喻好子弟。
141
接孟氏之芳邻: 接,通“结”,结交。
142
趋庭: 受父亲教诲。
143
鲤: 孔鲤,孔子之子。
144
捧袂: 举起双袖,表示恭敬的姿势。
145
胜: 名胜。
146
不: 不能。
147
常: 长存。
148
难: 难以。
149
再: 再次遇到。
150
临别赠言: 临别时赠送正言以互相勉励,在此指本文。
151
恭疏短引: 恭敬地写下一篇小序,在此指本文。
152
一言均赋: 每人都写一首诗。
153
四韵俱成: (我的)四韵一起写好了。四韵,八句四韵诗。
154
请洒潘江: 这里形容各宾客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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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滕王阁序》全文行思缜密,紧扣题目,不拘一格,全文可分为四部分。

第一自然段为第一部分,写洪府地势雄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主人贤德”“高朋满座“。“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点明滕王阁所在地点,再详写其方位在翼、轸星宿的分野,从地理位置上看连接着湖南衡山和江西庐山,由上及下,再一笔荡开,写南昌地势:三江为襟,五湖为带,胸怀楚国而指引吴越。本为滕王阁作序,开篇却避开宴会和阁楼,不落俗套,气势高卓。“物华天宝”一句到“王将军之武库”一句,写南昌物产丰富,人才济济,称赞宴会宾主“尽东南之美”“高朋满座”“胜友如云”。最后一句,简述自己来到这里参加宴会的缘由。

第二、三自然段为第二部分。作者由近及远,从壮丽的楼阁到秀丽的山川,浓墨重彩地描写了滕王阁秋景,展开了一幅流光溢彩、错落有致、上下浑然天成、虚实相映成趣的滕王阁三秋图。“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这两句在静止中表现了光影色彩的变化,将湖光山色写得极富生命力。积水消尽后寒潭显出一片清澈,傍晚时分,淡淡的云烟凝聚着重重的暮霭,水天之间呈现出一片盈盈的紫光。接下来是虚写,作者带着读者驾着马车在高高的山路上,在崇山峻岭里遍访秋日风景,来到昔日帝子居住的长洲,找到仙人休养过的宫殿。接着从众多名胜中将滕王阁烘托而出——“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山峦重叠,山峰耸入云霄;凌空的飞檐丹辉欲流,仿佛直插大地。作者在一上一下之间仅仅用了十六个字就把楼阁高耸入云的气势写得蔚为壮观,把楼阁的独特风貌写得栩栩如生,这一句借着俯仰视角的改变,使上下浑然天成。“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这两句写滕王阁周围的动物和植物,白鹤野鸭在萦回的小岛上畅游,洒满兰桂花香的宫殿掩映在起伏的山峦之中,使滕王阁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显出恢弘的气势。作者写到在滕王阁上登高远望极目之景:打开绣花的阁门来俯视雕粱画栋的屋脊,远阔的山川平原尽收眼底,近处的江河之水蜿蜒曲折令人惊奇。楼宇巷陌中尽是富贵人家;舸舰泊满渡口,都是装饰精美的雀舫龙舟。秀美山川、繁华市井、众多舟楫上承第一段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与下面的“渔舟唱晚” “雁阵惊寒”共同构成一幅情景交融、动静结合的图画。这一段中属“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最为人称道。这句话是一个视觉的飨宴,整幅画面的主体是红色的夕阳余晖和蓝绿色的水光接天的模样,白色的野鹭穿插其间。色彩美,动态美,虚实美,空间立体美,带给读者无暇的想象。

第四、五自然段为第三部分,写众人宴会上登临逸兴,进而兴尽悲来,怀古议论,引出对人生际遇的感慨。作者以起伏跌宕的笔势,从“逸兴遄飞”写到了“兴尽悲来”。第四段头两句“遥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写的是宴会时丝竹管弦、轻歌曼舞的欢乐场景。下面一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从宇宙无穷想到兴衰有尽:回望长安犹在夕阳下,吴会却如在云海间。大地有穷尽,而南海深不可测,擎天之柱不可攀,北斗星辰遥远:关山难越,谁来为失意人悲痛?萍水相逢,都是异乡漂泊之人。满怀抱负,王宫何时能见?皇帝的召见,又要等到何年?作者以“失路之人”自指,叹息自己的命运。作者虽满腔热血,才华横溢却因恃才傲物、放荡不羁而被当时社会所不容。壮志难酬,所以在这里作者由宇宙的无限而想到人生有限、短暂,表露出对时光流逝却功业难成的感慨。在第五段中,作者用典故把自己比做贾谊、梁鸿、冯唐、李广,来描述自己现在遭遇的困境,但作者没有在悲伤中停留太久,转而用自己的乐观精神给这一段咏叹做了更好的注解。作者表示自己仍是达人知命,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身处逆境仍旧心胸开朗,立志报国。这一段所用典故较多,但却合理恰当毫无堆砌之感,王勃写自己怀才不遇、深陷困境的矛盾心理,却又用一种处世的乐观精神加以化解,这种高尚的情怀,千百年来引起了众多文人雅士的共鸣。

第六、七段为第四部分,简述自己的旅程和志向,对宾主的知遇表示感谢,对参加宴会并饯别作序表示荣幸,这一段内容与开头遥相呼应,再一次紧扣主题。

《滕王阁序》写景、抒情自然融合。此文重点描绘滕王阁雄伟壮丽的景象。状写宴会高雅而宏大的气势,抒发自己的感慨情怀。情由景生,写景是为抒情、景、情相互渗透,水乳交融。浑然天成,恰似行云流水,挥洒自如,自然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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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高宗时期,洪州都督阎某重修此阁,并于公元675年(上元二年)的重九日,在滕王阁上欢宴群僚和宾客。作者前往交趾看望父亲时路过这里,也参加了盛会,即席赋诗,并写了这篇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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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王勃(650~676)唐代诗人,字子安,绛州龙门(今山西稷山、河津一带)人。祖父王通是著名学者,王勃少时即聪慧过人,有“神童”之誉。十四岁时应举及第,授朝散郎,沛王召署府修撰。因戏作《檄周王鸡》被逐出王府,一度任虢州参军,后又因为受牵连犯了死罪,遇大赦免死革职。其父王福畴因受牵连,贬为交趾令。不久王勃前往探亲,渡海溺水,受惊而死。诗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齐名,史称“初唐四杰”。王勃诗主要描写个人生活,亦有少数抒发政治抱负、表达不满之作,风格较为清新。对仗工整,上下蝉联,但有些诗篇仍“浮躁炫露”,流于浮艳,没有彻底摆脱六朝辞藻华丽绮靡的诗风,有《王子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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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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