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语言不假绳削,抒情直诉胸襟,是本诗在艺术上的显著特色。诗中除却“绿酒”之“绿”字,全诗几乎未加任何着色之字,纯粹用接近口语的白话款款道出。这正是陶渊明平淡朴素诗风在本诗中的具体显现。
首二句以“今日天气佳”开篇,至于“佳”在何处,妙在哪里?是春光融融,还是秋日清爽?作者却只字未提。这正如他在名作《饮酒(其五)》写庐山晚景之美妙时也仅用了“山气日夕佳”五字一样,平淡朴素的美学追求和得意忘言的思维方式,使他只用一个无色的“佳”字点出自己的感受之悦和大自然的景色之美。这,正是此次墓柏之下畅游欢聚的主要契机。“清吹与鸣弹”一句则描约陶渊明与友人共游墓柏之下的欢快热烈的场面,管弦齐奏,笙歌并举。
中间四句是诗人怀着一腔自豪喜悦之情对这次欢聚畅游之因的明确解说。我们由此可进一步懂得“性本爱丘山”的陶渊明对自然的感受是多么敏感丰富。正是这未尽详言的佳景,使诗人与友人一起尽情领略着自然的无私赐予和人生无累的欢快。三、四句道出欢会之因。五六句承接“清吹与鸣弹”五字,极写游乐之欢:清歌新声,绿酒芳颜觥筹交错,弦歌并发。
最后两句以“未知明日事,余襟良已殚”二句收结。今日之欢乐坦荡如此,明日之未知坦荡如彼。这固然显示了陶渊明胸襟的坦诚,但又何尝不透露出诗人对明日生活的一种不可把握的惆怅呢?
慕柏硕茂,又值天气佳丽。当然值得欢宴鸣弹。但墓地毕竟是人生的最后归宿,能在慕柏之下达观处之,泰然自乐,并加以极力摹写,这无疑是抒情的直诉胸襟。同时,墓柏也给在世之人再次指明了最后归宿,明日之生耶?死耶?乐耶?悲耶?天气之佳耶?恶耶?似乎都是那样难以给予明确的把握。而对这一切,诗人也丝毫不加遮掩,和盘托出。如果撇开这淡淡之语下面的不平之感,单就其抒情方式而言,它仍然是直抒胸襟的抒情方式。
这首诗就内容看,当是陶渊明归田以后的作品。《晋书·隐逸传》载:“(渊明)乃赋《归去来》(辞略)。顷之,征著作郎,不就。既绝州郡觐谒,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宠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虽不识主人,亦欣然无忤,酣醉便反。未尝有所造诣,所之唯至田舍及庐山游观而已。”征著作郎在晋安帝义熙九年(412),时陶渊明四十九岁,此诗可能作于是年,与《形影神三首》的创作时间相近。陶、周两家为世姻,陶渊明这次所游之地,抑或即周访家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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